高雄醫學大學附設中和紀念醫院
劉信良醫師
透過CLEIMS(續浸式臨床模擬學習)看到的危機與轉機
澳洲Griffith大學的Gary Rogers教授在十年前,因為看到從醫學生要成為新手醫師時,會對自己的準備不足而感到壓力,尤其是在處方開立/急救/困難溝通情境等,於是開創了一個創新的教學活動Clinical Learning through Extended Immersion in Medical Simulation (CLEIMS)(中譯:續浸式臨床醫學模擬學習),用模擬病人的方式,透過連續的教案(從急診或門診的情境,到收住院的治療或狀況變化,到出院的準備或是病情惡化),讓醫學生沉浸在情境之中,發覺當前情境下自己的能力還有一個鴻溝(curiosity gap),而能提高動機,甚至在後續的研究發現提升學習的效果能達九個月以上!
透過在Griffith大學任職的曾廣志老師居中牽線,在2019年由高醫鐘育志校長與澳洲Griffith大學簽立MOU (Memorandum of Understanding合作備忘錄),開始籌備高醫版的CLEIMS。在2019年8月,高醫組成籌備小組,到澳洲親身參與五天完整的CLEIMS,我有幸成為其中的一員。回來經過師資培訓及準備之後,在同年9月開始第一梯的高醫版CLEIMS。在2019及2020年總共舉辦了五個梯次,共153人次參加,更加上了營養師PGY、護理系、藥學系、呼吸治療系、社工系的學生及臨床教師參與跨職類學習活動。內容訂出內科、外科、婦產科、兒科、老人醫學、急診科六個站別、共兩天的教案。學生會沉浸在擬真、連續性的臨床教案,模擬病人的情境會隨著時間有所變化,甚至會有病況危急或家屬的狀況發生,各站也有老師會適時引導學生完成任務,但主角還是學生。讓學生實際認知自己當下知識和技能跟臨床課題的鴻溝差距,以提供強烈又富自發性的動機。內容包含壞消息告知、醫病共享決策、兒童虐待、開立處方、病人安全、模擬假人急救、各臨床科常見疾病等等,在其中一個下午還會有跨職類的參與。除了被指定的臨床任務之外,學生也要完成活動後的反思寫作。累積經驗後,也在2021年成為正式課程讓學生可以學習,但也帶出了一些問題及反思,更多是努力的方向。我希望能拋磚引玉,分享個人經驗,也藉此機會感謝一路以來支持的同事及長官們!
情感教育的危機與機會
醫學教育對於知識及技能著墨甚多,但針對情感的學習十分缺乏,學生連自身的情緒狀態都無法察覺,也沒有對於生活或醫院中的經驗進行反思檢討,那當病人或家屬有情緒時,說要同理家屬更是不可能,反而自己的情緒也無法控制,導致小事化大,醫病溝通產生負向的循環。
然而,溝通或同理等情感教育的養成絕非一朝一夕就可達成,需要長時間的累積,更重要的是從照顧病人中的體悟。但因為COVID-19疫情影響,學生實作的機會減少,甚至跟同儕的接觸也受限制,相信這對人文的養成更為不 利。
兩天的活動真的能夠解決這個問題嗎?我想答案一定是否定的,但希望藉些機會,打開一扇窗,希望學生能去填補自己的curiosity gap,並在接下來的執醫生涯可以持續反思,從經驗中學習。
然而,在近期的活動中,發現一個有趣的情形,雖然我們強調情感的學習,給予學生衝擊性的情境,但學生的初步反應,仍是自己的知識需要加強,而不是情感學習需精進,這也許是因為學生的先備知識還不夠時,給予新穎或多元的教學法,反而增加他們的負荷。也許經過活動後的反思有助於經驗的重新連結,但如何降低知識焦慮並提升情感學習是接下來的挑戰。
團隊合作的危機與機會
學生習慣單打獨鬥,尤其是進入了醫院,個人報告/作業,團體合作漸漸不被重視,因此在活動中強迫輪流擔任領導者分配工作,對學生是很大的挑戰,但隨著一站站的反省、修正,很明顯地在最後一天的團隊動力(溝通/情境監控/病人中心等等)都有進步,這點也呼應了下一點的急救部分!
急救教育的危機與機會(聯委會vs AHA)
現行醫院的急救教育有兩套系統,聯委會以及美國AHA,聯委會的訓練及考核較著重專業性,重點是個人的決策,內容較著重講授,可能較多臨床知識,但整組練習或個人練習的機會較少;而AHA從訓練開始就一直是整個團隊一起訓練,輪流扮演壓胸/呼吸道/給藥/記錄/領導的角色,雖講授內容不多,但多了很多實作機會。學生在經歷整組的急救之後,會發現急救不只是領導者,而是一個團體合作,會發覺團隊合作/Team Resource Management的重要性。但也與前面所述先備知識的不足有關,若是學生沒參加ACLS的訓練就來急救,當然漏洞百出,基本流程就要補強了,團隊合作根本沒機會提到。所以建議這種半總結式的活動,需注意學生的先備知識。
模擬病人的危機與機會
整個活動的重點在擬真,在提供夠真的情境讓學生體驗,但我們找的演員多是從之前參加國考OSCE訓練的標準病人裡找自願者,他們接受的是標準台詞,說話內容要被學生特定的話語所觸發,甚至不會打斷學生,或是一定要主動提醒一些重點,這與現實遇到的病人相差甚遠。雖然一再跟找來的演員說沒有固定稿子/台詞,希望能真實反應(如不高興就直接罵出來/不舒服就表達之類的),但還是很難脫離之前的框架。建議可以慢慢建立CLEIMS專屬的演員庫,不致於跟OSCE互相干擾。
人文師資的危機與機會
其實有實際到過澳洲Griffith University現場取經的老師不過六位,但不可能由這六位一直擔任各站的導師/評分,一定要透過師資培訓/甄選來招募,但老師們除了科別/背景不同,也沒有受到標準化的溝通/反思等等的人文化訓練,雖然重點是讓學生體驗教案,但老師的引導還是很重要。好在經過兩年的磨合,留下來的老師們經過相互觀摩學習,以及師資溝通/反思工作坊,越來越有共識,在引導新進師資時也會手把手的傳授經驗及認證。
各站老師要找到醫師真的不容易,因為新成立的活動/課程,不管是講師費/認證的獎勵制度都還沒建立周全,所以很難找到有意願的醫師,只能靠原本的老師私底下找熟識有熱忱的同伴。但若廣發教師認證或薪資,也會吸引到志不在此的老師們,而師資認證及訓練就更顯重要。
成為正式課程的危機與機會
變成正式課程後,原本擔心學生會因為不想影響成績而不選課,結果第一年的選課還是滿招!除了感謝前兩年建立的口碑之外,也有著成為課程的壓力和期許。
身為醫學教育的初心者,真的很感恩長官及同仁的支持,能有幸促成這麼有意義的課程,但富不過三代也是這個課程的危機,也逼我們更有制度更有效去運用資源,比學生更認真地經營這門課程,為了更多學生受益,更為了自己未來的身體健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