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醫學大學醫學院醫學系醫學教育暨人文學科
唐功培
非臨床教師的醫學人文教育理念心語:On Doctoring
因緣際會,讓僅具有教育學術背景的敝人,成為臺北醫學大學醫學系初階臨床體驗課程教師團隊48位成員中的一份子,擔任此課程中協調者的角色。本校初階臨床體驗課程由第五任醫學院院長黃朝慶教授帶領,參考成功大學習醫之道課程,自104學年度開始發展。在104-1學期於北醫附設醫院試辦之後,此課程成為從大一上到大四下每學期一學分的選修課程。學生的臨床體驗地點及體驗活動導師更涵蓋了北醫附醫、萬芳或雙和醫院。此課程的特色是以師徒互動與社群長期發展取代班級課程教學,所有修課學生除了必須參加入院體驗的行前感控及隱私課程之外,其他的臨床體驗學習活動皆可自己選擇或與所屬導師討論決定。之所以如此熱血地一頭栽進此課程的發展,主要是因為黃朝慶教授所規劃此課程組織及執行方式符合敝人對人文教育的領略,也就是承襲歐洲啟蒙運動與德國新人文主義思潮中所強調之「教化」理念。就如同醫師或多或少會面臨醫學的極限,教師也會面臨到教育的極限,也就是教師會面臨到不是每樣東西都可以教,每個人任何時候都受教的困境。而這個教化理念提供我們教師在面對教育的極限時,去思考出一些變通的解套方法。
以下將詳細說明本人對教化概念以及對此課程的理解。
首先,我們必須要認知到,教育是一種控制行為,也就是教育者出於善意的想要透過一系列手段,去影響學習者,使其能達到教育者預先所規劃之改變。對教育者來說,這改變是一種改善。而教育的終極目標是使受教育者最終能自主獨立,不再依靠教育者告訴他要做什麼或怎麼做。舉例來說,目前臺灣醫學教育界推行的可信賴專業活動 (Entrustable Professional Activities) 的能力評核標準,就是在評估一位受訓學員在臨床教育訓練的環境中是否學好學滿具備勝任能力,方法主要是由指導者透過觀察學員在重要的臨床任務中是否能夠不需要老師從旁指導而獨立進行。
上述的可信賴專業活動例子中,教學內容是可被觀察到的技能及臨床表現,但是醫學人文代表的是什麼樣的教學內容呢? 而且敝人從醫學教育先進們身上理解到,人文在這裡代表的是人文素養,尤其是醫學人文素養,而非文、史、哲學及藝術造詣的加總。根據國家教育研究院的解釋,「素養」著重個人對知識的認知與學習。也就是素養不是要看知道什麼,而是要看如何知道以及持續學習的過程,人文就我所知,它涉及的是人的意識思想內容以及此思想所導致的行為,甚至行為後所留下的作品或影響。如果我們把人文當作一門學習內容,用笛卡兒的身心二元論來看,人文在這裡主要是精神思想的部分。如果醫學人文教育目標之一是教授學生探究人文的方法,也就是笛卡兒所說的內觀 (Introspection),另一種說法叫反思;簡而言之就是當事人自己去意識到他體驗或思考的內容。據此,醫學人文素養就可被解釋為在醫學場域中持續學習與反思的過程。初階臨床體驗便是提供醫學生這種機會,在臨床場域中持續學習與反思。
初階臨床體驗課程規劃上面對的另一個問題是應該要求所有學生學習什麼內容? 因為人的個別性,不是每個人在同一個時間點都有相同的條件及意願去同樣的內容,尤其是臨床體驗課程教師來自三院各科,老師能提供的時間與教學也不一樣。這時,威廉洪堡(W. Humboldt)的教化理念,提供我們另一種原則來規劃課程。在一般的課程規劃下,教育者是主詞,學習者是受詞;而教化強調人的自主性,學習者本身就是那歷經一連串變化的主角,也就是學習者自身修行過程。根據人文主義的理念,教化是人的天性,它代表人有想讓自己變得更加完善的欲求,而「完善」的標準也是來自於每個人自己心中。而初階臨床體驗的非結構性課程規劃提供學生時間與空間,讓他們可以根據自己心中好醫師的典型以及自己當下的狀況進行醫學人文的學習。
雖然醫學教育從基礎到臨床學科知識會因認知上的邏輯順序有固定的課程規劃,此初階臨床體驗課程則是因為「醫學人文」這個領域在臺灣醫學教育尚有相當大的彈性可以這樣發展。
但也是因為醫學人文領域有這樣大的解釋空間,讓沒有醫學相關背景知識或實務經驗的我,在投入醫學人文教育的路上跌跌撞撞,憑藉醫學教育先進們不厭其煩地耐心解惑、醫學生的包容和體諒和自己對人文領域的初淺認知,讓我在陪同醫學生「習醫之道」時,修鍊自己的「從師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