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醫學大學醫學系三年級
黃敏惠同學
初階臨床體驗──洗腎室環境觀察與反思
還記得小時候吃飯時,長輩們總是一再叮嚀我們不要吃太鹹,不然長大要洗腎。然而,當時的我對洗腎是什麼一無所知,一直以為洗腎就是把腎臟挖出來洗乾淨再放回去。後來漸漸了解腎臟的功能與洗腎的原理後,才知道原來洗腎的全名是血液透析,醫師會先進行動靜脈瘻管手術,為病人打造血液進出身體的開口。透析時,機器會將血液由瘻管抽出體外,讓血液通過機器內的半透膜過濾多餘的水分和廢物,最終再將乾淨的血液輸回體內。
即便在書本上學習這些學理知識,我仍然對於臨床上洗腎的流程有些疑惑,例如:病人洗腎時會不會疼痛?洗腎過程有什麼要注意的事項?洗腎室的氛圍如何?透過初階臨床體驗課程跟著醫師巡迴洗腎室後,我對洗腎的背景知識與相關議題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進入洗腎室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床又一床躺著洗腎的病人,他們在一個開放的大空間下進行長約四小時的透析治療。其中,有些病人在睡覺,有些在看電視,還有一些在和身邊的家人談天說笑,可以感受出他們似乎對於每週來醫院洗腎已經習以為常。但不難想像大多數的病人在疾病初期都曾經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甚至是長期洗腎的腎友也會因外在環境或自身心境的不同而情緒低落,畢竟對於慢性腎臟病患者來說,洗腎並不能治癒疾病,只能控制病情,身體就像一台兩到三天就要進廠維修的機器。除此之外,病人還要面對家人、朋友和社會上異樣眼光看待的壓力,這些有形的病痛和無形的壓力想必都造成他們身心靈的傷害。
看著病人與一旁持續運轉的透析機器,我不自覺地轉換成第一人稱視角,進入他們的內心世界想像他們可能在臨床、心理、社會等不同層面會面臨的問題,我也不禁想起台灣被稱為「洗腎王國」的事實。在飲食方面,由於中式料理調味較重,長期攝取過量鹽分會導致高血壓等慢性疾病,進一步影響腎功能。在藥物方面,當今資訊發達且網購便利,許多中老年人會擅自購買藥草或成藥服用,不適當用藥便可能造成腎臟的負擔。此外,國外的患者可能可以透過腎臟移植重獲新生,但台灣的器官捐贈不盛行,移植率低使洗腎病患終其一生極難脫離洗腎的命運。
僅管上述社會文化差異,造成台灣洗腎率位居全球之冠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健保制度。有了健保,病患不須負擔高額的醫療費用,再加上台灣就醫便利的特性,造福許多在國外可能不會安排洗腎,或是因醫療費用太高無法洗腎的病人。因此,台灣的洗腎人口比例高並不代表國人的腎臟比較差,這是政策與環境等綜合因素使然的結果。
很多時後我們都只看到事物的表象,但當我們換位思考,或從不同的角度切入分析時,就會發現事情往往沒有這麼單純。就好像面對病人時,我們第一時間可能只會看到他的症狀與疾病,卻不了解病人身處的環境、文化、經濟狀況等都是影響健康狀態的因子。我們或許可以針對「疾病」治療,卻很難綜觀全貌了解「病人」。我想,在有限的時間與精力下我們可以多了解病人的生活背景、處世風格、生活習慣等等,除了幫助病人治療疾病,還可以給予精神的支持與同理,抑或是幫助病人遠離造成健康危害的風險因子,這樣帶給病人的幫助不僅侷限於就醫期間,還可以如漣漪般擴散到病人生活的日常角落。
在洗腎室,我還觀察到醫師巡視的過程和一般查房有很大的不同。醫師要在短短一小時巡查洗腎室內近一百位病人,一邊聽護理師報告病人的血壓、洗腎公斤數、血紅素等資訊,一邊思考判斷是否需要調整數值、是否需要打補血針。在快速接收與輸出資訊的過程,可以感受到醫師看似一派輕鬆,不時還向病人噓寒問暖,腦筋實則高速運轉為病人做出最好的決策。
透過初階臨床體驗,我逐漸認識不同科別醫師的工作內容與性質,同時間,我也不斷摸索著自己的興趣,反思我的人格特質是否適合這樣的工作,相信這樣的學習經驗能幫助我在未來選擇科別時更透徹的了解自我,做出最適合自己的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