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偕醫學院醫學系
黃苓嵐助理教授
做那「荊棘」還是「土壤」?
醫學教育一方面訴求建基於科學的客觀知識,另一方面則面臨如何解決醫學場域中的人文議題。也因此,醫學人文課程在醫學教育中成為了一個不可忽略的部分,因為醫療永遠沒辦法脫離醫「人」。
但由於「人」的變動性與主觀性,我們無法像科學知識那樣找到非常確切的評估工具與評量方法,也之所以在從事醫學人文教育的過程中,醫學人文老師必須面臨兩個難題: 一、我們如何確定我們的醫學人文教育是有效的? 我們如何評估我們的教育目標是達成的? 我們如何證明我們的醫師、醫學生是有醫學人文素養的? 這些都不是容易回答的問題,因為研究領域不同,評估的方法也應有所差異,以評估科學的方式來評估人文教育會有困難。所以對醫學人文老師來說,最可怕的三個字便是: Assessment. Evaluate、 outcome,而醫學人文老師最想知道的三個字也是: Assessment. Evaluate、 outcome。因為從另一個角度說,若我們無法提供確實的成效證明,我們又如何確定我們的醫學人文教育正走在正確的路上呢?
二、作為醫學人文教育工作者,當我們想要傳遞這些價值觀給學生或病人的時候,我們該注意什麼? 在從事醫學人文教育時,應關注到它的security和risk,也就是:
1.我們如何提供學生一個安全的環境去進行價值觀的思考以及學習?
2.我們如何避免醫學人文教師價值觀偏差所造成的風險?
在此之中,出現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醫學人文教育只能是醫學人文教師來教導嗎?
事實上,答案應是否定的。醫學人文教師在醫學人文教育裡的作用,就像Google map,他們可以設計、規劃路線以使我們到達目的地。但醫師卻像是那個開車的人,是實際帶領學生走這條路的人,他的開車風格、是否違規等都會在學生心理形成一種非常具象的價值觀。所以role model的形成是很生活化、無形中的,學生都在默默地觀察、學習與模仿。
所以,我們對於進行醫學人文價值觀的傳遞時,應該是要謹慎有戒心的,醫學人文教育並不只存在課堂中,它是遍佈在所有醫療場域中的。
我們在醫學教育中所希望學生培養出的反思精神,它不應該是單向性的,我們不能只是要求學生要進行反思,其實更重要的是教師、醫師要進行反思。我們必須反覆確認我們現在所教導給學生的價值分類思考,是否是妥當的?
《聖經》中有一段話,正可以作為我們進行醫學人文教育的重要註腳: 「有一個撒種的出去撒種。撒的時候,有落在路旁的,飛鳥來吃盡了;有落在土淺石頭地上的,土既不深,發苗最快,日頭出來一曬,因為沒有根,就枯乾了;有落在荊棘裡的,荊棘長起來,把他擠住了,就不結實;又有落在好土裡的,就發生長大,結實有三十倍的,有六十倍的,有一百倍的。」《馬可福音,第四章》
如果我們的醫學人文教育只是一種表象式的教學,就像灑落路旁的種子,隨時就會被吃掉;如果我們沒有一種內化的醫學人文教育,它也容易因為根不夠深,隨時都會枯竭;如果我們沒有辦法提供一個良好的身教典範,反而會成為學生價值觀養成路上的荊棘,摧毀他們的信念;只有成為那好的土讓,我們才有辦法讓醫學人文教育的精神真正落實與扎根。
是以,在醫學人文教育上,講完教材,不等於教完;教完,不等於教好;教好,也不等於做好。
我們並不是站在岸上看他們在水裡浮沉的人,我們應該成為在水裡跟他們一起游泳的人。這是視域(Horizon)的差別,如果我們沒有辦法跟學生的視域融合,常常站在我們的角度去詮釋與理解,那麼我們就無法傳遞他們所最需要的人文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