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明大學醫學系泌尿學科教授 黃志賢教授
從現行PBL教案來看基礎醫學課程中的醫學人文教育
良醫的特質，可以從不同角度去探索。很多是從文學、電影、報紙媒體去體會，也有些需要親身去體驗，以勾勒出隱隱約約的惻隱之心。一個理想中的好醫生的特質。其實可以分為兩塊，一塊是科學，包含醫學的科學知識，醫師必須具備良好的知識背景，才有辦法去幫助病人作出正確的診斷; 另外一塊特質是人文，包括倫理、教養跟個人的見識跟見聞，必須要有人文的素養，才能詮釋跟洞察人性，最後作成符合人性思考的判斷。臨床判斷是由人性判斷、技術判斷綜合而成。黃昆嚴教授常常會提到學生應先學做有教養的人，再學做醫師。然而做醫師所需要的醫學知識，通常有S.O.P，有標準地、清楚地軌跡可循；但學做人這件事就比較難去定義。而且學做人是從很小的家庭教育就開始教了。而大學有多少的能耐去改變，去調整是一直為大家所熱烈討論的。而對剛入學，尚未接觸臨床的學生而言，醫界的典範也只存在想像，彷如空中樓閣。我們告訴學生那麼多的典範，那麼多好醫師該有的作為，但是他們卻反問我們，他們從來沒有去過醫院，也不曉得病人長什麼樣子，甚至不知道人會死這件事，要對老師口中的醫學人文有想像很困難。
陽明大學醫學系的架構，是遵照TMAC建議的架構，在一、二年級醫預科教育置入28個學分的通識教育和12學分的醫學人文教育。在推行之初，因為醫學人文師資有限，許多課程名稱雖有不同，但所要傳達的醫學人文意念都差不多，學生漸漸將醫學人文課程列為營養學分，相對於知識承載度教高的解剖、生化等等專業課程，醫學人文課程就仿若可愛動物區。到了醫學系三、四年級，隨著學生專業課程的加入，學生好像從天堂掉到地獄，學生每天要考慮的是專業教科書是不是念得完？而且每個區段都有PBL，學生擔心的是考試會不會及格，自然沒有學生有心想要去探索可愛動物區的醫學人文了。
在PBL的學習過程當中，每個教案都被賦予許多的學習目標(learning objectives)，每個小組，每個學生在有限的時間內必須要完成教案所預設的任務。事實上，教案中的學習目標，不外乎是希望學生要能有科學知識的學習和人文主題的了解。但到底要科學知識多一點？還是人文議題多一點？老師跟學生有時很難取捨。學生可能對教案中的人文議題有興趣，但又擔心涉入人文議題太深，會占用了醫學知識探討的時間。此外PBL引導教師對引導醫學人文議題並不是那麼地有把握和有信心，所以有時乾脆選擇避而不談。這也是為什麼在基礎醫學的PBL課程當中，人文相關的學習目標，常常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與強調。
五、六年級進入臨床學習後，雖然每個月都有帶狀醫學倫理、醫學法律課程，但都選擇在星期三下午及每個月最後兩天集中上課。這個階段，學生已經開始接觸實際的臨床病人，他們也才真正能體會到低年級時老師所教授的醫學人文、法律、公衛、流行病學原來是有用的、可以用的知識。這時學生反而會想假如目前所遇到的問題，可以回到一、二年級課堂上去跟老師做討論，一定會有深刻的收獲。他沒有時間。一、二年級的課程不allow高年級的同學來修，所以都錯過了。我打個比喻，這就像在吃沙拉吧時把青菜和沙拉分開吃一般。疾病和人文議題都是發生在病人身上的事實，而對病人而言兩者同等重要！
現今台灣的醫學校院，或多或少不管是哪一個學校，都將PBL作為基礎醫學的教學方式之一，也普遍會把醫學人文議題納入PBL教案必須學習的主題。但是對於如何在基礎醫學課程學習階段利用PBL教案來教導醫學人文，則各有做法。在緊密的PBL區段安排下，到底有沒有人文議題討論的時間，而討論的深度又到哪裡？我個人之前曾邀請四個學校各貢獻出兩個教案，提供給我們做剖析，去探討PBL教案是否把文化、宗教信仰、社會、藝術、哲學、文學、歷史、性別、倫理、法律、人類學、生死等元素放入PBL的教案當中？在這裡，我要感謝陽明公衛所雷文玫幫忙就四個學校的教案做了概略性的分析。以陽明的教案為例，36個教案當中，有26個教案帶入人文議題。其中教案涉略最多的是倫理、法律議題；社會學有很多; 性別、文化、人類學主題有一些；有關於生死、安寧照護也略有著墨。但歷史主題不太多；文學、哲學、術藝等主題則少之又少。
參考另外三家醫學院系的教案，同樣也發現各校PBL教案探討最多的人文議題還是倫理法律議題。推究其因，也許是倫理跟法律議題最好發揮，而且離臨床醫師的經驗最接近；其次才是醫療社會學及社會學的議題；第三個常討論的主題是性別議題。至於文化、人類、宗教、歷史、文學、哲學、藝術等主題在現行各校的PBL教案當中，普遍都著墨較少，可能是教案撰寫者本身的過往生活經驗較少，而老師也認為比較難有發揮的空間。過去我曾到輔大訪視及觀摩，輔仁大學的每個教案都希望討論到在臺灣或亞洲、中國大陸疾病流行的比較，以及臺灣在疾病預防上的政策及保健的建議。我對主題的選定的建議是，比較務實的作法是提出四十個醫學系三、四年級學生必需要會的學習議題。再想辦法置入四十個左右的教案當中。如此兩年下來，相關的議題都會被關照到。
除了各校PBL教案涉略的主題不同外，各校在整合醫學人文議題的策略和做法上也略有不同。陽明大學因為校長梁賡義院士是公衛背景，他很希望公衛跟人文議題能在PBL教案當中同時呈現，所以陽明大學對有整合公衛議題在PBL教案當中比較積極。目前陽明大學醫學系是委託公衛學群、社會醫學科教授負責醫學人文核心課程的安排。至於如何整合人文的相關議題在教案當中，是請教授人文的老師在區段定學習主題和選擇教案之初就進入該區段核心小組，共同參與學習目標的訂定和撰寫相關的學習指引。讓人文老師在一開端就參與區段核心會議是很重要的做法，若是決定人文主題後再邀請人文主題老師加入，他恐怕比較難參與其中。但是各校因為課程安排不同，整合的方式也會有所不同。
過去的顧問室在人文社科相關領域中綱計畫裡面的醫學專業教育改進計畫就是希望逐漸凝聚大家的共識來做開發課程的開發。現在的顧問室改成資訊及科技教育司，而這個計畫仍然期待為關注醫學人文教育的老師、師生團隊建立一個可以共享的平台，繼續幫助醫學人文教育的推廣。至於如何建立跨校共創醫學人文核心課程的模式，目前是希望能由採區域性的合作開始，共同凝聚力量，幫助臺灣的醫學人文教育的推展。102學年度上學期，由蔡甫昌教授在台大醫學院開立兩門課程，醫學人文跟醫學倫理。陽明大學也從102學年度下學期開始「醫院裡的醫學人文」的課程，目前採一、二年級聯合選修的平台，此課程後半段就是採用PBL教案的模式來做討論。
運用PBL教案是一種自然且適當的平台，關教授之前教我們PBL的P不是problem而是people還是population、public health，這是很重要的概念。人文議題分佈與比重應加以注意，而醫學人文應更著重垂直整合的努力。人文教師應加入教案撰寫與教師訓練的工作，而臨床醫師也要投注更多的心力。以PBL教案整合基礎和臨床的人文課程是很好的做法。但如何撰寫出適合醫學人文教育的PBL教案，這塊園地需要跨校一起來耕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