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紀錄:
馬偕紀念醫院癌症中心主治醫師
周桂芳
醫療人類學與醫學教育之我思與我見(專訪張燕娣老師)
編按:張燕娣老師現任教於國防醫學院,擔任醫學人文教育中心副主任。張老師出生於臺灣,在新加坡長大,再回到臺北醫學院醫學系就讀,在完成家庭醫學科住院醫師訓練後,在英國取得醫療人類學碩士學位,之後又到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完成醫療人類學博士學位。2008年老師接受賴其萬教授的邀請,一起負責教育部醫學人文教育核心團隊計畫,自己同時接受了醫學教育的專業訓練,後來的博士論文也以臨床醫學教育為題目,所以進入國防醫學院任教後,就負責醫學人文教育課程。老師個人的醫學生和醫師生涯,是非常另類和多采多姿的,而她所任教服務的國防醫學院醫學系,也讓人非常的好奇。因為不同於臺灣其它的醫學系,國防醫是獨立招生,有許多入學的來源,而學生在畢業後,大部分也是留在軍系醫院工作,所以透過這次的訪談,除了希望聽聽老師在醫療人類學和醫學教育上的觀察和反思,也想知道老師在學校如何與教學型醫師共同授課。
提問一:我在第一次應邀到國防醫學系授課時,著實嚇了一跳,因為那次是幫醫學系一年級進行大班演講授課,主題是生涯規劃與生涯調適,我在上課時,面對著是一百多個全部穿著軍裝的醫學生,那個場景很讓人震撼。我很好奇就這幾年下來在國防醫任教的經驗,老師您覺得國防醫的學生有什麼特色?在教學上有遇到什麼樣的困境和挑戰?
答:我目前有參與任教的醫學系必修課程是一年級的「醫學人文導論」,二年級的「病人、醫師與社會」,四年級「醫用英文」,選修課則包括「快樂成功學習之道」、「敘事與反思」,另外還有五六年級的臨床醫學人文討論。在課程的安排上,我們需符合教育部和國防部的規定。我在接觸學生、和他們聊天時,發現醫學生在這個階段會有的困擾,主要是學校文化適應的問題,像是學校宿舍中軍事化的管理。目前國防醫在二年級以上,已經不再要求學生穿著軍裝,但一年級還是需要,且平常不能外出。國防醫的醫學生來源有很多種,過去就有五種入學來源,包括軍費、公費、代訓、自費、僑生自費,學生人數也會因應國家政策有所調整。學生對於學校文化的態度蠻兩極的:有很多學生自己家人就是國防醫的校友,比方說爸爸、叔叔舅舅或哥哥姐姐,在他們根植的觀點中,在國防醫就學是很有保障的,才會家族裡接連的鼓勵孩子們報考,因為不只是軍費、公費和代訓的學生不用負擔醫學院的高額學費,即使是自費生,學費也比較便宜,而在畢業之後,不管在醫院的工作出路,或是要出國進修,都有許多機會。相對的,另一些學生則很不能適應軍事管理文化,通常他們在大一入學一段時間後,就會陸續休學。
提問二:從今年8月1日起,衛福部推動「年輕族群心理健康支持方案」,為年齡15到30歲的年輕族群,提供三次免費心理諮商,不知道老師您對這項方案在國防醫學系醫學生利用的可行性看法如何?
答:這我不是很能確定,但就我所知,國防醫學院心輔室功能是非常強大的,學生都知道其存在,很多同學沒事會過去那裡休息或與同學聊天。心輔室會安排許多活動和課程,協助學生調適。一般而言,學生比較喜歡由外聘的心理師進行諮商輔導,但這不是因為學校專職心理師的專業不夠,而是因為學生總會擔心有保密隱私的問題,他們認為找外聘心理師比較沒有這個問題。另外,我們也有「小家」的導師制度,由一兩位臨床醫師和一位通識或基礎老師共同擔任每年級二到三位學生的導師,還有宿舍的長官關心學生生活面的問題。
提問三:老師您今年在AMEE有一篇合作發表,談的是國防醫學系在醫學人文導論課採用lecture-tutorial system,能不能在這裡和我們簡單分享?
答:這課程是醫學系一年級第一學期一學分的必修課,原本由兩位通識教育中心的老師(郭淑珍、顏芳姿)和我一起負責,但去年因通識教育中心一些課程授課老師的調整,需由醫學系接管,我們只好找幾位教學型主治醫師協助,並採用英國高等教育的lecture-tutorial 授課模式,也就是讓所有修這門課的同學先一起聽老師對某議題的演講,再進行小組討論。我們採用此方法是因為臨床教師其實對醫學人文不十分了解,如此可以節省人力,也讓課程一致。 去年我們選了四個主題,包括「醫學生身分定位及自我照顧」、「病人的生病經驗」、「影響健康的社會因子」、「醫療系統和制度」,今年因時間有限,最後一個主題就被延到其它課。我們學生人數多,雖然將他們分成六小班,可是如果要讓學生可以充分討論、回饋分享,就要克服人數和時間相對的限制。今年我申請到高教深耕計畫,在暑假辦了五場給老師的工作坊,一起學習如何精進課程。在討論技巧方面,柳芝蓮(Jane Lewis)博士分享並實際帶領我們體驗「對話咖啡館」。其方式是每組不超過7人,以四輪分享他們對某問題對想法:第一、二輪由參與者個別發表,第三輪是自由對話,第四輪則又是個別分享。這方式可以讓大家在輕鬆自在的氣氛下,有結構並深入地交談,個人也可以追蹤自己思路在對話中的改變與轉化。在深化課程內容方面,我們邀請北醫林文琪老師分享「反思」、「提問」、「知識翻新」的過程,之後我們將課調整為tutorial to lecture,讓學生從自己的經驗出發,使理論更具相關性。 老師們認為他們從授課中同時學習醫學人文是什麼,呈現「教學相長」的情況。其中一位老師(王永志醫師)在今年歐洲醫學教育年會以此發表口頭報告。我們認為這是讓醫學人文教育和資源進行緊密聯結,相當有效的一種課程設計。